（番外1）一响贪欢（男主失明）
番外1 终于，全盲
1.1
婚后的日子一如他们预想的那样和睦平静。但是，真的是全部一帆风顺吗？
记得那是一个晴朗的早上，骄阳似火，但守在D省某医院的特护病房里的沈辰西夫妇的心里却犹如腊月寒天。
“姗姗，这是我造的孽吗？”
沈辰西哽咽着，用力睁着那双形容惨淡的混浊眸子，直勾勾地“看”向前方，双手颤抖着上下摸索。
“这是意外，辰西，我们都不愿意它发生。”杜姗姗扶住他的手臂，缓缓的在病床边坐了下来。
躺在床上的，是他们的长子，八岁的沈明石。
在几个小时前的一场车祸中，他的双眼受了严重的撞击，左眼眼球已经完全破裂了，右眼也受损严重。
“我们会尽量保住他的右眼的。”看着沈辰西低垂的盲眼，医生恳切地说。
——二十年后
“爸，你不要扶着我啦，我还能稍微看见点啦。”
位于A城郊外一幢花园洋房的院子里，一个手握盲杖的青年扶着他的同样点着盲杖的父亲在木椅上坐下。
“好好好。”沈辰西摸索着椅背，慢慢坐下来，双手把盲杖立在胸前，眯着一双深深凹陷的盲眼，笑道，“你比我强，我现在是真正的两眼一抹黑。”
“您是胸中有丘壑。”沈明石站在他身旁，微微俯下身子笑道。
“今天天气不错。”沈明石冷不丁地说，大睁着相对完好的右眼，茫然在空气中寻找每一个模糊的光团，塌陷的左眼皮则在微微颤动。
沈辰西也向前探了探头，用力睁着那双明显萎缩的眸子，小小的灰白色瞳仁在眼眶里左右晃动，夏日午后的阳光炽热火辣，在他的眼中却没有丝毫光亮。
全盲，这是他和姗姗的最后的决定，他不后悔。
但是，他的儿子，却应该有更多的选择。
譬如，他今天的提议。
“其实，你可以去试试。”这些年，他加大了在生物科技方面的投资，特别是视障人士的康复方面，虽然冷门，倒是收益颇丰。
毕竟，光明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金钱无法衡量的。
最近，他们研制出了一种脑波电子义眼，效果和副作用都比较理想，正适合明石。
“我现在挺好的。”明石说。算起来，从8岁至今，他也已经失明超过20年了。在父母的扶持下，念书、出国、到最近进入沈氏管理层，他早就已经习惯了盲杖和点字。
而且，他是从小在父亲身边长大，后者的从容自信，让他也从不觉得失明就怎样不堪。
对于在身体中装一个金属物，他还是略有些抵触。
“那好吧。”沈辰西也不再劝他，只接着问了一些S市分公司的事儿。又说道，“这次在家多住几天，过完年正好是明慧生日，我们一起聚聚。”
想起这个比他小5岁的小妹，明石的嘴角轻轻上扬，这家伙，估计又长高了。
二人回到房内，杜姗姗也刚刚到家。
“明石来啦。”她笑道，走过来拉起明石的胳膊，上下打量着，“这次在S市待了有3个月吧，人都有点瘦了。”
沈明石也抬手摸了摸她，手指触碰到了耳侧的短发，又把右眼凑近了一些，“妈，您剪头发了？”
“是啊，还得说是儿子，我在你爸面前天天晃，他都不知道。”杜姗姗拍了拍儿子的肩膀，眼睛瞅着旁边的沈辰西。
后者用力撑开混浊的盲眼，头向着杜姗姗的方向扬起，伸手摸了一把她短短的卷发，道：“我早发现啦，说实话，这样不如原来好看，是吧，儿子？”
杜姗姗不理他，只是伸手扶他在沙发上坐下，然后把明石也拉到旁边，问：“这次多待两天，我给你做好吃的。”
晚饭过后，杜姗姗又陪着儿子收拾了一遍他的卧室和书房，直到沈明石说他要洗澡了才回到他们的房间。
屋里灯光昏暗，沈辰西坐在倚在床头，双手在耳边举着手机，手指不停地忙碌着。他的头习惯性地转向一侧，微微上扬，低垂的眼皮不自觉颤动着。
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，失明久了，随着眼球的萎缩干瘪，他现在大部分的时间都是闭着眼睛或是半阖眼帘。
“辰西。”
听到她的声音，他放下手机，张开眼睛笑道：“他那弄好啦？”
哪怕已经完全失明，他也总是习惯性地睁眼“看”她，就像她随时拉着他的手摸索周边一样自然。
昏黄的灯光下，他的勉力撑起颤巍巍的眼皮，一抹隐约的青白色从凹陷的眼窝里露出，径直的“看”向她身后的某处。
虽然早已熟悉了他的盲态，但每次看到，她的心中还是会涌起一股异样的暖流，这和她看到明石时的心疼是不同的。
她应了一声，走过去拉住他手，问道：“你和他说了，装那个脑电波假眼的事儿？”
“今天上午说的，他好像不太想装。”沈辰西摇摇头。
“他刚才和我说了。”她想起刚才和明石的谈话，“随他吧，还得开颅，听着就怪吓人的。”
“他还说别的了吗？”沈辰西突然问。
“那倒没有。”
沈辰西轻哼一声音，从手边摸出床头柜上摸出一叠厚厚的资料塞到杜姗姗手中，“看看这个。”
她一笑，上好的盲文纸上密密麻麻的点字，“不想看”，她拉他的手摸了一下。
他也笑了，“我忘了，这是盲文的。”
他张开手指摸了摸说道，“这是S市那边的报告，你的宝贝儿子才去几天，那边就要改朝换代了。”
原来，就在昨天，已经是第三个沈辰西安排的高层都被他赶回总部了。
“多大点事儿，自己觉得有底了呗，你当时在沈氏折腾时比他还年轻呢。”
“我那时是形势所迫，而且我也还没有……。”还没有全瞎，回想起当时的力挽狂澜，他还是心有余悸。
“当时让他放手去干的也是你，现在倒婆婆妈妈了。”杜姗姗莞尔，要说这些年，家里最紧张明石的就是面前这位表面上冷冷淡淡的老爸了。
她拿过他手里的资料，帮他把手机和耳机放到平时的位置，又倒了一杯水在他枕边，才走到自己那侧躺下。
关上灯，她趴在他的耳边，轻声说：“我觉得你失明以后的状态最好，特别是全盲以后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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